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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和蜘蛛抱蛋

二部有感垃圾小品文
苍银骑法有不喜误入




“茶味太浓了,Caster。”
“是这样吗?下次我会适当减淡一点。”
本应在聆听意见的魔术师的动作连一点点迟缓都没有出现,他在修剪那些花花草草,离提议者大概十米远,剪刀错动的声响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于是奥兹曼迪亚斯的眉头又挑了起来。本周第三十五次,或者第四十三次,或者数不清。
但他一次都没有发过脾气。即使负责研制茶水的帕拉塞尔苏斯每次都说“下次会减淡一点”,但下一次端上来的茶似乎仍旧保持着原本的苦涩,甚至他满怀信心喝下去结果味蕾互相殴打时,奥兹曼迪亚斯也没有发怒。
据阿拉什说,每次的味道其实是有微妙的改变的——但法老不喜欢茶的苦味,而炼金术士似乎执着于在保留苦味的基础上让法老王喜欢茶。
不顺从余的心意,才会有这种无聊的愚蠢矛盾。法老撇嘴。一旁端着茶杯的阿拉什笑嘻嘻地指出:
“但你还是跑来喝了啊,法老小哥。”
那时奥兹曼迪亚斯也皱了皱眉,可能是本周第二十七次。
奥兹曼迪亚斯不喜欢茶,但他并不讨厌那种无聊的执着。“好像还能改变什么似的”,对于明明时间停滞下来、已经固化成型的从者还在改变一事,他保持着相当的兴致。帕拉塞尔苏斯是其中不错的样本,所以算是法老千里挑一相中了这位魔术师。
虽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原因,现在要把上述文段当作理由,即使由奥兹曼迪亚斯本人来看也未免太过不牢靠了。
他们现在能平静平和地在一起喝茶并不容易,多半是因为Archer才能相处得这么好。在他们一起推脱给阿拉什时,并没想过这个露出苦笑的青年之后会常常失陪,而他们却依旧和睦的情形。Caster很喜欢这个小小的花园里热烘烘的空气,在从东方的从者那里听说了茶叶的相关传闻后,他甚至自己热心地栽了几棵茶树。帕拉塞尔苏斯照顾茶树,也照顾别的植物,所以最近他常常在这个温室小花园转悠。帕拉塞尔苏斯从不差使人工生命体来做这些重复无聊的工作,总是亲自投入诸如培土、浇水、修剪中去。长势惊人的吊兰会垂下来遮住他秀气的脸,蜘蛛抱蛋的叶片剐蹭着他的靴子,小甲虫们跳上他的手背,又被他抖下来,跌进土壤中。
“真像是老头子会做的事啊,Caster。”
“或许吧,您晒太阳的样子也不差。”
五十岁就去世了的魔术师对生前活到九十岁高龄的法老王毫不遮掩地施以讽刺。在心中将帕拉塞尔苏斯审判一番,随后以王的宽容原谅了他的奥兹曼迪亚斯撇了撇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总体而言,骑之英灵还是享受着这一切的。
花园、苦茶、阳光、闲散的情绪。虽然有个不识相的男人在他的视野里晃晃悠悠,但也不过是小小的污点,算不了什么。况且即使是污点,也有一技之长。帕拉塞尔苏斯长于制造甜食这一点还是挺讨法老喜欢的,嗯,只是讨了他一点喜欢。
两人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个人的时间”中。这种个人的时间无疑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还有奇怪的魔力,不然奥兹曼迪亚斯也不会有闲心来喝一小时多的苦茶。
虽然是和对方待在一起,但法老王眼中的帕拉塞尔苏斯和蜷着叶片的蜘蛛抱蛋们没有区别,魔术师眼中的奥兹曼迪亚斯也和冒着热气的茶杯差不多。好比奥兹曼迪亚斯在舞池的这头和舞伴跳迪斯科,这和隔着墙壁把头砸在计算稿纸上的帕拉塞尔苏斯没有任何关系。在他们各自的定义中,此刻就是“一个人”的时间。虽然同处于一个空间,但对方的存在是无所谓的,说到底就这么回事儿。
王是少有个人时间的。
奥兹曼迪亚斯的大部分时间——这个大部分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五,都用来协助契约者、处理女法老们提出的麻烦事、和乌鲁克王进行抬杠等等当然也包括长时间的休息之类的重要事务。剩下的百分之五,他也未必能留给自己享用。
现在是为数不多的时间,不过这样到头来时间也确实为数不多了。他没能扯出笑容,好在茶水苦到可以打掩护。奥兹曼迪亚斯如此作想的同时,苦涩的茶水正在舌尖打转,然后很不巧转了个弯跌进了他的气管。
一言以蔽之,奥兹曼迪亚斯呛着了。
多么古老的使人毙命的良方。即使从者已经没有因这样的意外丢了性命的危险,却能因此十足地丢一回脸。法老王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就和他大笑时一样响亮,桌子上的茶杯摇摇晃晃。被蜘蛛抱蛋包围的魔术师立刻过来扶住茶杯,出于作为医生的基本素养,他也犹豫地拍了拍法老王的背。
“…稍微等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关心奥兹曼迪亚斯,魔术师的声音很小。小小地挪了几步,帕拉塞尔苏斯坐在了他的对面。
“个人的时间”此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舞池和学者房间的墙壁因突如其来的呛水炸了个粉碎,蜘蛛抱蛋的叶片掉进了茶杯——他们不得不尴尬地面对面。
和太阳的性质如出一辙,奥兹曼迪亚斯只要存在就会散发自己的情绪。而在他看来,闷声不吭的魔术师就像是哪个角落里屯了几百年老灰的陶罐子。虽然谈不上难以猜测,但那也太麻烦了,法老王在帕拉塞尔苏斯的注视下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你在想什么,Rider?”
能够这么直白地问出口的陶罐子倒只此一家。余想什么干你屁事,奥兹曼迪亚斯的金眼睛向上一挑。但他似乎在认真地等一个答案。念在这份认真,法老王开启金口:
“……妮菲…”
一出口就后悔了。但法老王是不会后悔的,这显然是个奥兹曼迪亚斯不会承认的悖论——法老王将万事万物握于掌中。那个名字在他喉咙里梗了一下,才完整地从舌尖上跳出来。
“………塔丽。”
于是奥兹曼迪亚斯在放空的状态下接受了“在帕拉塞尔苏斯面前说出真实想法”的事实。这一定是个人时间的魔力还没消退的迹象。
“…这样啊。”
魔术师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法老王看着他随目光移动而轻轻颤动的长睫毛,开始猜测这之后会是怎样的对话。他已经做好一口气讲完他和妮菲塔丽浪漫罗曼史的准备了,就算是问细节也好——“关于她的一切都尽情询问吧,余怎么会败退!”如果他发问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发言。就算是魔术师也罢,作为听众算是差强人意吧,嗯。
然而魔术师却说,
“要来点甜点吗?”
除了回答“这还用余提点吗”之外奥兹曼迪亚斯无话可说,魔术师就以此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话题。他站起身,跨过众多的蜘蛛抱蛋前往另一边。
这真是奇怪的熟悉感与默契啊。他咂舌。
蠢笨的蜘蛛抱蛋们在无风的小花园里呈现静止态,奥兹曼迪亚斯突然有点厌恶这种热烘烘又充满草木汁液味道的空气。茶水也不过是泡树叶——这种想法和刚刚的厌恶结合起来,凝聚成了他眉间那个深深的眉结。期间帕拉塞尔苏斯又穿过蜘蛛抱蛋回到了他的面前,端着甜点。
难得地瞥了一眼奥兹曼迪亚斯的脸,魔术师发现他似乎有所不悦。关我屁事,帕拉塞尔苏斯脑中的想法比这个表述更文明一些,却不会超出这个意义范畴。一只发怒的猫和一位发怒的法老王在他看来恐怕没有太大差异,所以他稳稳当当地把甜点放在了阴郁的大猫面前,坐在稍远的另一边摊开一本书。
“……”
“……”
一个不怎么愉快的下午,奥兹曼迪亚斯一口甜点一口树叶水,假装吃得很来劲。伴着这个节奏,帕拉塞尔苏斯手上的书就翻动一页。
关系真好呢。路过的达芬奇和海伦娜隔着温室的玻璃远远地看着,笑了起来。硕学女士们珍惜着这段时光,将这个或许有些滑稽的画面保存在脑海里。
所有战斗都结束了,所以。
——距离从者们使命彻底终结的日子,还有三天。她们十分清楚,他们也十分清楚,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作为英灵的投影,只是在度日而已。
这一次漫长的现界即将结束,他们所知道的也只有这样而已。
蜘蛛抱蛋的叶片和Rider放下的茶杯在凝固的空气里没有一丝颤动。它们对于被冰冻的未来也一无所知,那时它们也会像这样一动不动,直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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